二道贩子奋斗史:卢氏的每条小路都有我收山货的足迹丨豫记

在中国社会的最底层,生活着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的名字叫二道贩子。何为二道贩子?这贩子队伍中,应该存在着一道贩子,二道贩子,甚或还有三道贩子,四道贩子。

一道贩子是大贩子,他们把货物从生产者手里购进来,直接送到消费者手里;二道贩子是小贩子,他们把货物从生产者手里购过来,卖给一道贩子,再由一道贩子中转送到消费者手里。从获得利益的角度讲,一道贩子是大贩子,吃得是大馍;二道贩子是小贩子,吃得是馍花。我就是个二道贩子。

二道贩子奋斗史:卢氏的每条小路都有我收山货的足迹丨豫记

张洁方 | 文

和一百单八将上梁山差不多,我当起了二道贩子

我的家住在熊耳山大山顶一个叫老界岭的地方,山高的伸手能够着星星,山陡的崖壁挂不住云彩。天无云它先起雾,天掉脸它就流泪。野草古树老藤疯长,就是不长庄稼。地里种的小麦,苍蝇总飞上去和麦穗比大小;掰的玉谷穗子活脱脱像极了老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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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下放,我一家五口人分了三亩多地,只有一亩能行犁,其余都是用镢头刨。荒春种地,口里没粮,心中发慌。

一个雨天,老天爷抽抽搭搭哭了两天,第三天早上止住了哭泣,但脸依然阴沉着。地湿,干不成活,几个人聚在一起打双升。

来拴子叫我二大去收木耳,说是和供销社的收购门市说好了,收一斤木耳,收购门市给提五毛钱的手续费。他们走了,我的心开始躁动得不行,跑回家里打开箱子,翻箱倒柜搜出了十几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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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供销社收木耳的行价是十三块一斤,这钱勉强能收一斤木耳。目光在屋里睃巡一遍,屋里实在没有可以变现的东西。心情烦躁的我猛听见猪在圈里叽吱乱哼,当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卖猪。

决定刚出笼,就遭到媳妇的反对。但我顾不了那么多,心一横,烧了一锅热水,请来杀猪屠子。不消片刻功夫,白猪变成了一条条的猪肉,又变成了花花绿绿的票子。

肉卖完了,一数票子,九十块钱不到,加上压箱底的钱,勉强凑足一百。这一百块钱,只能收七八斤木耳。一斤木耳赚五毛手续费,按八斤算,五八四块。要说一天若挣四块,也不算少,木匠工钱一天才五块,人家是匠人啊!

为了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我厚着脸皮到二大跟借了一百元,跑到来拴子跟借了一百元,凑齐了三百元,踏上了我的二道贩子之旅。

别以为山里人都老实,捣鸡毛多得是

二道贩子虽然听着不雅,但好懒算个生意人。生意人最讲究开门红,我把第一次征战的目的地选在了无海沟,因为听说无海沟人点木耳多。

无海沟在我家的西边,中间隔了个大岔沟,要翻两道大岭,一来一回几十里路。我到无海沟后,木耳大部分已被几路贩子收空了,唯剩下一家没卖。

我踏进了这家院子,谈妥了价格,过称,算账,付钱,木耳从他的编织袋倒进了我的麻袋,三百块钱花得只剩了几块,就这,我的心仍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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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十多斤木耳,背到供销社,可以赚十几块钱,顶两个半木匠干一天。真家伙啊!虽然翻山架岭、越沟过河,走得磕磕绊绊,压得头长脖子细,但心里高兴呀。

一兴奋,肩膀也不疼了,脚步也迈大了,走到平路上,扁担一闪一闪的,胡编的歌儿就顺着喉咙往外挤。

木耳到供销社的收购门市上真变成了票子,但没有像水一样往我的口袋流,而是弄了个老鳖打车轮——圆扯圆!手续费一斤五毛不假,不曾想折了二斤秤,二十六元的成本没了。

早听人说木耳折损大,响一响,折四两,今儿真是领教了。折了就折了呗,自然的东西无法抗拒,麻袋网眼多,跑风,又不能脱裤子搭住。而且,收购门市的收购员,是个雁过拔毛的主,我都不好意思说他的名字,因为他和我媳妇是一家子,都姓一个杨。

论辈份他算是我的一个大舅哥。验过货后,他说得扣秤。我问为啥扣秤?他说湿。我说这木耳干得扎手,跟个果子棒似的,一捏掉渣儿,再捏成末儿,你不是睁眼说瞎话嘛!他又说脏,得扣杂质。我说这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除了木耳,连个叶片草茅都没有,扣啥杂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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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是规矩,你这娃子咋不懂规矩哩?!他说的规矩把我规矩住了,心想这做生意可能有规矩,想成生意人就得守规矩。再说货到地头死,不卖给他卖给谁?

就这样,连折带扣,三斤半木耳没了。三斤半,一斤十三元,等于四十五点五元,挣的手续费正好补了亏损的缺。把我气得直在心里骂老舅子真不是个东西!

我揣了一包烟,去向来栓子取经。他听了我的话,光嘿嘿笑,就是不说话。我问你笑啥哩?他说笑我心眼太实。收购门市的人犯得就是职业病,扣称成习惯了,管你木耳干湿,非扣不中,不扣不舒服。

二道贩子的生活既单调,又多彩

那时出去收货,各山圪崂钻,翻山越岭,走得全是羊肠小道,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十一号”车。你要问卢氏有多少座山?我的双脚会回答你有4037座山;你要问卢氏有多少条河?我的双腿会告诉你有2700多条的河。

这座座山条条河都是我用双腿数过来的。收木耳、香菇、药材、核桃,条条小路都留有我的足迹,山山水水都记得我挑担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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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人不开饭店,饿肚子成了家常便饭。出门时,媳妇往挎包里装的懒糕馍,那可是压舱石,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吃的,只有到了噌不上饭,实在饥肠辘辘时,才会将馍掏出来,找个溪边坐下,一口馍一口水,把肚子填填。有时馍吃猛了,噎住了,眼瞪多大,脖子伸老长,就得喝两口水。

当二道贩子虽然风险高,回报低,受症大,但比起种地,还是强不少。一年挣的钱,买粮食三年吃不完。关键是我当二道贩子,收获最大的是人气。人都说无商不奸,我就要用行动把这四个字给扭转个过儿。

我从来不在秤上动手脚,一斤就是一斤,八两就是八两。久而久之,我得到了山民的信任。别的贩子出去跑一天,有时会夹个空布袋回来,我出去天天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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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山路寂寞,我边走边背诗:汉皇重色思倾国,玉宇多年求不得……《长恨歌》和《琵琶行》就是在那时背会的。有时走夜路,为给自已壮胆,死冒狼腔唱《包公辞朝》,狼虫虎豹见了我都得躲着走。

既然癞蛤蟆都想吃天鹅肉,二道贩子当然也有理想。我单挑了一年,就想往大处干,于时招了两个员工,一个叫留军子,一个叫留锁子。我们三留计划成立个公司。公司虽小,名字得起大点,要有气魄。

几经推敲,就用了这个名号:宇宙之中地球之上亚洲东部太平洋西岸中华人民共和国河南省卢氏县横涧乡车厂村老界岭二道贩子集团公司。够气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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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公司发展几十年后,三留解体,只剩下我一个光杆司令在苦度时日。看起来,黄鼠狼的尾巴,真到啥时都发不粗长不大!

不过我当二道贩子并不后悔,咱就这点本事,给个国家主席还干不了哩!人得要有自知自明,可不敢好高鹜远,好赖我也为物资流通经济繁荣做出过贡献。我觉得怪光荣!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

张洁方,60年代人,农民,尝试写作和种地的关系。有部分作品散见于各地报纸与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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